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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戈来之前当真是打扮过一番的。
他进小区前和凌笳乐通过话,凌笳乐便提前等在家门口,门铃一响,通过可视电话看到沈戈一身银灰色正装、手捧鲜花的模样,心率立刻就开始加速。
“穿得这么正式啊?”他将英俊指数爆表的沈戈请进门,语气动作都有几分拘束,视线不停地在花束中的几朵红花上扫过。
沈戈亦有些拘谨,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穿正装。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问凌笳乐:“是不是太正式了?”又摸了摸领前极为耀眼的水晶领针,问了和刚才那句完全相反的话:“是不是有点夸张?”
他这样重视,让凌笳乐心里特别高兴,忍不住地来回打量他——银灰色带暗纹的西服,剪裁极为合体,把他优秀的身材比例表现得极为完美;夏季西服的布料轻薄,衣服下的胸肌和肱二头肌的线条亦被展现出来,优雅又有力量,比新闻发布会那次的黑西服还要适合他。
“是中城给你准备的衣服吧?”
“这都看得出来?”
凌笳乐按捺不住地在他领子上轻触了一下,“这个领子,适合参加颁奖典礼,到时候不要配黑皮鞋,找一双深棕色的,更帅!”
沈戈不由笑起来,“你是说咱们这部戏能得奖吗?”
凌笳乐也跟着笑了,碰了一下沈戈领上那枚领针,“这个确实有点夸张。”他手极快地从沈戈捧的花束里抽出一支半开的花苞。
沈戈刚要制止,待看到凌笳乐轻嗅花朵的动作后止住了话头。
凌笳乐将那支淡黄的花苞举到鼻子前轻轻地闻了闻,“好香啊,这是什么花?”说完又在花枝上一掐、一扭,这一支就只剩半尺长了。
沈戈不动声色地将被破坏了造型的花束整理了一下,“康乃馨。”
凌笳乐手上一顿,“送给我妈妈的呀?”
“嗯。”沈戈给他看自己另一只手里的礼盒,“这是给叔叔的茶叶。”
凌笳乐举着那半支康乃馨入了定。
“乐乐,是客人到了吗?”
两人一起看过去,只这一个动作就莫名传递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默契,尤其两人一个手捧花束,一个手持鲜花,站在一起像是特地摆出漂亮的造型拍照,不由让施时怔了一怔。
不过他没有多想,冲沈戈露出微笑,迎了上来。
沈戈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将礼盒放到门口的柜子上,同施时握手,“这位一定就是笳乐的师哥了吧?我叫沈戈,是和笳乐一起搭档拍戏的同事。”
凌笳乐悄悄瞟他一眼——笳乐?他忍不住傻笑起来,嘴角翘得老高,笳乐……
施时身上也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待人接物方面比凌笳乐好不少,同沈戈寒暄两句,又请他换鞋,他是这样说的:“乐乐,怎么也不请客人进屋坐?这是拖鞋,沈戈看看合不合脚。”
凌笳乐撅了下嘴,“你着什么急啊,我们这不是说事呢吗?我们熟着呢,用不着瞎客气,是吧沈戈?”
沈戈笑着点头,对施时说:“是,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客气。”
施时无奈地冲凌笳乐笑笑,“别忘给客人倒水,我去叫老师和师母。”
他转身离开,凌笳乐冲他背影做个鬼脸,冲沈戈小声吐槽道:“看见没,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还老把我当小孩。”
沈戈忍不住笑了。
从刚才两人简短的互动里他已经看明白了,凌笳乐对施时很像他以前的一个同学,天天说讨厌哥哥,羡慕独生子女,哥俩也没少打架,但关键时候还是最依赖哥哥。哥哥虽然总对弟弟大呼小叫,可心里也是最疼爱弟弟。
凌笳乐领着沈戈走到客厅,有些出乎沈戈的意料,他没想到凌笳乐家这么“朴素”。
从外面看就能看出来,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虽然是跃层,但是面积不算大,装修和家具也都旧了,比起凌笳乐自己租的那套房子,在豪华方面真是差远了。
但是这里很有生活气息,也很有艺术气息,墙上有几幅古典油画,屋里还摆着钢琴和博古架,博古架上不光有艺术品,还有很多书,都是大部头。
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凌笳乐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穿着Tutu裙摆出优美的姿势,旁边一张小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沈戈走到那幅合影前,指着中间那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问道:“你小时候?”
“是呀,那是乐乐十岁的时候照的。”
沈戈转过身来,礼貌地喊道:“叔叔阿姨好。”
他们在视频里见过几次,都是两人一起读剧本的时候赶上凌笳乐和家人视频, 沈戈同他们打过几次招呼,不算生疏。
张媛本人比在视频里看到的更显年轻,神态和体态甚至还有几分少女的感觉。凌宗夫则比视频里看到的更高大、更严肃。
不过凌宗夫不端长辈的架子,他对待沈戈就像对待平辈那样同他握手,问他这里好不好找,来的路上有没有堵车。张媛则更热情,从他手里接过花束后很开心地道谢,并同沈戈拥抱了一下:“谢谢!真漂亮,我很喜欢!”搞得沈戈还挺拘谨,心想着,凌笳乐总喜欢动手动脚,是不是就是跟妈妈学的,还是说他们跳舞的人肢体动作都是这样丰富?
张媛又说:“沈戈穿得这么正式?那我们也得换一下衣服,不然太怠慢了。”
凌笳乐忙问:“饭做好了吗?”他可知道自己父母做饭的本事。
张媛嗔了他一眼,“你还挺操心的,怎么不见你去厨房帮忙?”
有沈戈在,凌笳乐格外要面子,“我是怕错过门铃嘛~做成功没?没成功的话我赶紧订外卖。”
当着客人的面,张媛也是很要面子的:“这是我最拿手的菜,怎么可能失败?”后面的话是对沈戈说的,“今天我们吃红菜汤,就是你们电影里吃过的那道菜,乐乐给我拍过照片。你们导演很浪漫,那时候的西餐厅真的是最有情调的约会地点。”
沈戈笑着点头,顺便用余光瞟了凌宗夫一眼。
看起来严肃古板的凌宗夫并没有因为“约会”二字显出尴尬和不悦,反而似想起什么美好回忆,眼里浮起丝浅笑,柔和地看了妻子一眼。
说实话,在此之前沈戈对凌笳乐的父母是有几分怨言的,认为他们对凌笳乐的要求太高、关心却不够,埋怨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小孩,没能教给他足够的生活技能和识人的本领。
但是此时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或许张媛和凌宗夫在为人父母方面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们一定是尽力的。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彼此也真心相爱,甚至包括总让凌笳乐唠叨抱怨的施时,他们都给了凌笳乐足够的爱,所以才让他始终保持单纯和善良。
或许凌笳乐在某些方面的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但他能沐浴着爱长大,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张媛和凌宗夫上楼去换衣服,连施时也去换衣服。
凌笳乐捻了两下花茎,指指沈戈的领针:“这个比你现在用的这个好,水晶适合镜头,不适合近看。”
沈戈低头将领针摘下来,从凌笳乐手里接过那支花,却不知道怎么别。
凌笳乐凑近了一看:“咦,是假花孔啊?”
他拿着那支花在沈戈领前比了比,将它cha进旁边的胸兜里,并用手在兜前抚了抚,抬头笑道:“这样也行。”
第一个换好衣服出来的是施时,正好看到两人的相视一笑,不由又怔了一下。
“乐乐,你也去换一下衣服吧。”
“哦!”凌笳乐应了一声,脚步欢快地上了楼。
这真是沈戈吃过的最有情调的一顿饭。
天还没黑就拉起窗帘,餐桌上方的灯很暗,桌上铺了精美的桌布,摆了烛台,几丛烛火摇曳,还放着音乐。尤其桌边坐的几人都是礼服正装,坐姿都是或端庄优美、或笔挺端正,把稍显“简陋”的饭菜吃出米其林的效果。
沈戈看出凌笳乐的父母果然没有吃晚餐的习惯,都吃得很少,施时也是如此,衬得他像个饭桶。
他吃到一半就不好意思再动筷子了,凌笳乐将自己盘里带肥膘的牛肉丢到他面前,“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
“……怎么会?”沈戈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并对凌笳乐的父母说:“很好吃,叔叔阿姨辛苦了。”
张媛笑,凌宗夫说凌笳乐:“怎么能把自己不吃的东西放客人盘子里?”施时则默默地来回看着两人。
“哎呀习惯了嘛,沈戈爱吃肥的,是吧?”
“是,是,没关系的,我和乐乐是很熟的朋友了。”
咦?乐乐?凌笳乐咬着筷子尖,飞快地瞟了沈戈一眼,没想到沈戈也在瞧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能不能这样称呼他。
凌笳乐很憨地笑了一声,用唇语说道:“成成。”
两人都低头扒饭,嘴角翘得老高。
饭后,沈戈主动要求收拾餐桌,凌笳乐也想掺和,被张媛撵走,施时也要帮忙,她也拒绝了。
沈戈脱了西装外套,穿上张媛给他找围裙,挽衬衣袖子的时候,他意识到张媛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因为心虚,他以为张媛是要兴师问罪的。
由凌笳乐推及张媛,他们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通人情世故,可一旦敏锐起来,第六感可以准得惊人。
沈戈戴着手套洗盘子,张媛在旁边用布把盘子擦干,摞到一起。
“沈戈,你和乐乐关系很好,是吗?”
开始了。
沈戈压下心头的紧张,节奏不变地冲洗着,应了一声:“是的阿姨,笳乐很热心,我新入行,很多东西不懂,笳乐教给我很多,帮了我很多忙。”
张媛轻笑:“刚还喊‘乐乐’呢,怎么又变成‘笳乐’了?”沈戈拿出百分百的演技,坦荡地笑道:“‘乐乐’这个小名真可爱。”
张媛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两人说了很多话,直到凌笳乐探进头来:“还没洗完呢?”
张媛把干布放到一边,“洗手,学着干点儿活。”
凌笳乐不乐意了,“我本来就说干来着,是你不让我干的呀。”
这时沈戈看了张媛一眼,张媛顿了顿,在凌笳乐脑袋上揉了一把,“有进步,提出表扬。”
等张媛离开厨房后,凌笳乐莫名其妙地看眼门口,“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我僭越地向阿姨提了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建议她以后多夸夸你,我说你是顺毛驴,得顺着捋毛才能进步。”
凌笳乐“啪”地拍了他一下,“嘿你这什么说法呀真难听!”
沈戈笑起来,“洗手,干活。”
他们吃饭很早,凌笳乐当然舍不得沈戈立刻就走,再次用剧本做借口,让他在自己家多待一会儿。
他们在沙发上看剧本,施时则在凌宗夫的指导下弹琴,像是给他们伴奏一样。
很快凌笳乐就坐不住了,想到沈戈对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把以前的相册都搬到沙发上,和沈戈一起翻看起来。
“这是你吗?”沈戈指着舞台上一个戴着金色假发、穿得像个小王子一样的男孩子问道。
“是我!这是《胡桃夹子》!”凌笳乐兴冲冲地找出一张光碟,用笔记本电脑播放起完整的视频。
在旁边看书的张媛也挪过来,和他们一起观看,满目怀念,“这是乐乐第一次正式登台表演吧?”
凌笳乐转头看了妈妈一眼,指着屏幕告诉沈戈:“这个是我……这个……你看,我又出来了……”
其实不用他指,沈戈总能认出他。十二岁的凌笳乐已经有未来的影子了,他是那群调皮的男孩子里最出挑的,无论是外形还是舞姿。
“这些小孩里面是不是你跳得最好?”
“当然啦~我戏份最多,你发现没有?”
这男孩子太调皮了,把小姑娘的玩具抢走了,还吹号吓唬她,蹦蹦跳跳,腿一弹就轻轻松松跳出去老高。
沈戈看着装扮成西方贵族少年模样、笑得极为欢快的凌笳乐,突然意识到凌笳乐在他面前跳过很多种舞,他自己也经常吹嘘说自己什么舞都“略会一二”。
沈戈却从没看过他跳他从小学到大的最擅长的芭蕾。
“你们小点儿声,影响到施时弹琴了。”凌宗夫突然出声,又说施时:“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练琴?”
施时惭愧地将手从琴键上收回,“前阵子编新舞太忙了。”
凌宗夫没有多言,“继续。”
凌笳乐故意拖延时间,又是看照片又是看他以前表演的视频。他一共有十七本相册,每本相册都几十张、上百张照片;一场芭蕾舞表演,短则一小时,长的能有两小时。
经他这样故意拖延,终于到了可以说出那句话的时间:“哎呀这么晚了!沈戈你要不晚上别回去了,你爷爷奶奶肯定已经睡了,别吵着他们,你就在我家睡吧。”
沈戈隔了一秒才抬头,却是看向张媛:“……可以吗?”
张媛热情地说道:“当然可以,家里有客房。乐乐,你晚上和你师哥……”
凌笳乐立刻摆手:“我不和他睡,他打呼噜!”
钢琴声戛然而止。
凌笳乐想留沈戈住宿其实不是为了干点什么。他就是看着沈戈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挽着袖子的模样实在太英俊了,就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眼。
沈戈想留下同样也不是为了干点什么。他就是想在凌笳乐从小长大的地方再多待一会儿,好像每看到一样新事物,就多看到一些凌笳乐的过去,他就对这个人多一分了解,同时也多一分喜爱。
在凌笳乐家留宿比在沈戈家留宿方便多了,枕头、被子、甚至只下过一次水的新睡衣,都有现成的。
他们闭着眼睛,面对面躺在床上,安静得像高中宿舍里床对床的普通同学。
卧室绝对是个私密的场所,它是最充满个人气味的地方。
这是凌笳乐从小到大睡觉的地方,他这几天放假亦是天天睡在这里。这个房间的气息就是由凌笳乐平时用惯的香水、沐浴露、洗发水、护肤品、洗衣液以及他的吐息、他淡淡的汗和他身体散发出的荷尔蒙组成。
沈戈第一次躺到这张床上,鼻端的味道却是熟悉的,心里安稳得好像回了家。
门被叩响了,两人同时睁开眼,不由一笑,意思是:原来你也没睡着!
凌笳乐下床开门,看到施时后不满道:“都睡了,什么事啊?”
施时小声说了什么,被凌笳乐回绝了,“不用不用,你也赶紧睡吧。你今天弹成那个样子,明天肯定早早被我爸薅起来。”凌笳乐回到床上,沈戈问道:“你师哥经常来你们家是吗?”
“他啊……唉。”凌笳乐叹了口气,“他家是外地的,他老早就在这边上学。他以前说过他爸妈老吵架,他就不太爱回去,也怪惨的。”
沈戈想他一向是面硬心软,嘴上怎么说着嫌弃,其实应该对施时不错。他以前也在别人家寄宿过,知道被主人家的孩子欺负是什么感觉,那是宁可回自己家挨饿都不想在那里多待一天。
“乐乐……”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对凌笳乐的喜欢几乎要从这两个字里溢出来。
凌笳乐动了动,侧躺过来,一只手蜷在耳朵旁边,“哎,我问你,今天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沈戈想了想,对他透露了一部分:“你妈妈觉得很对不起你——”
只说了这一句,凌笳乐的表情就变了。光线这么暗,他看不出他是不是已经红了眼圈,但知道他一定在忍耐。
“你妈妈说,她和你爸爸都是没有童年的,一个是运动员出身,一个是部队文工团出身,习惯了那种严厉的教育方式,工作又一直太忙——”
凌笳乐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一下,带着鼻音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们,我让他们操了很多心。”
沈戈想到张媛说的另外一段话:“他不让我们看他的新闻,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看,只能尽量忍着……看了那些东西,知道他在外面受了苦,我们做父母的一点都帮不上忙……”
那是他们理解能力以外的另一个世界,张媛和凌宗夫在简单纯净的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对那个残酷且昂贵的世界无能为力。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为凌笳乐铸造一个远离尘嚣的家。当凌笳乐想回家、能回家的时候,他可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干净的去处。
“凌笳乐,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觉得你做错了很多事,闯了很多祸,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多不听话、多不懂事,可能,只是因为你能力太强了。”
“啊?”
“你想啊,你那会儿正是青春期呢,叛逆点不是正常的吗?只不过你太厉害了,一叛逆就成大明星了,一叛逆就惹到记者了,一叛逆就和影后谈恋爱了,所以显得特别不得了。”
“其实别的小孩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叛逆啊,离家出走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但是别人最多就是在外面晃悠两天就饿得受不了,自己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他们就算想闯你那么大的祸都没那个能力呢。”
凌笳乐在他说“和影后谈恋爱”那会儿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听他说完就更加难为情,却也很受用,“你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那你呢?沈戈,你叛逆过吗?”
“我啊……”沈戈翻了个身,平躺过来。
凌笳乐支起身子看着他,“我发现你知道我好多事,但是你都不给我讲你的事。”
“我的事?我是觉得,我的事太没意思了。”
他的妈妈进城打工的时候跟有钱人跑了,他的爸爸在工地出事故去世了,这真是一个没意思的故事。
凌笳乐手忙脚乱地伸手摸他的脸,干燥的。
指尖被一把握住,听到沈戈带着笑意的低语:“还怕我哭啊?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凌笳乐心里难受,“沈戈,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想哭的话我肯定也不笑话你,我都在你面前哭了多少回了。”
指尖被倏然攥紧了,他听到沈戈加重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沈戈哑声说道:“我还真的叛逆过……我爸出事以后,那些人就把责任当个皮球推来推去。我当时在我爸打工的城市上学,住校,所以我爷爷奶奶不知道——”
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家伙,自己一个人联系了那次事故中的其他受害者和家属,煽动着十多人拉起两道血淋淋的横幅去上访。
“跪了两天,赔了点钱,不了了之……我们不是要钱,我们就是想讨公道,是工程材料不合格,不是我爸他们违规操作……打那以后我明白了两个道理,一个是为自己爱的人下跪不丢脸,第二个是下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还是得站起来靠自己。”
“……我那时候还埋怨我爷爷奶奶软弱,不争取到底,好像我爸没了就没了,日子还是可以照样过下去……我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心里的难受一点不比我少,只不过藏着不让我看到。”
“打那以后我遇到什么困难也都是自己咬牙硬抗,我也学会报喜不报忧……”
所以他太能理解凌笳乐和他的父母了。把自己的悲伤藏起来,这或许就是中国的父母与子女之间最深沉特别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