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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戈一向是不懂舞蹈的,因为凌笳乐的缘故才了解了一下古典芭蕾。
在他看来,那些关节灵活、体态优美的芭蕾舞者很像精美的提线木偶,而凌笳乐就是他心目中最美丽、最独特、最易碎的那一只。
原来他与王序之间的暗斗早就开始了。他一直希望能为这只美丽的木偶唤醒灵魂与感知,帮他找到真正的自我;而王序则相反,他在这只木偶上割一点、添一点,将他慢慢变成江路的样子。
沈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王序当初相中凌笳乐,真的是因为他的形象气质还有性格与江路有很大的重合吗?
这部戏越往后拍,沈戈就越觉得凌笳乐的性格其实与江路有很大的不同。他突然产生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答案:王序之所以会选中凌笳乐,也许仅仅是因为凌笳乐这人最好拿捏,像或不像,最后都能被他揉捏成江路的样子……
沈戈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回想,从见到王序的第一眼开始,他努力地把王序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仔细揣摩分析,恍然觉得或许从最开始,王序就把他和凌笳乐都看穿了。
王序那时曾评价他,说他与张松一样,都有几分个人英雄主义。
此时他就感觉自己胸内义愤填膺,英雄情怀爆棚。王序的那眼嘲讽对他而言无疑是宣战的号角,吹响了一场特洛伊之战,从此暗斗变为明争,凌笳乐就是他要争夺与守护的海伦。
对于王序这个暴君,他是要反抗到底了。
吻戏过后是“江路被舍友霸凌”的剧情,和他们第二次试镜时拿到的剧本大同小异。
是在正式开机以后,沈戈才理解了为什么当时凌笳乐能那么快入戏。
因为那时正是他遭受网络暴力最严重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对这种语言攻击最为敏感。
他现在刚恢复了一些,刚做到对网上那些言论视而不见,就又要拍这种情节,让沈戈十分揪心。如今这种揪心还得再加一层,他怕凌笳乐一时找不到感觉,王序又要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可偏偏今天他们分到A、B机拍摄,他在B机这边和冯姒演张家那些家长里短,无非就那么点事,张丽华让张松去找他的知青爸爸,张松之前的敷衍被她发现,母子俩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
副导演谨遵导演的指示,拍得尽心尽力,一点不心疼胶卷,这点口角竟然耗了一整天。
拍戏期间,他如往常那样给小李发了几次信息,询问他们那边的拍摄进度,都没有回复。
他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平时他给小李发消息基本都是秒回,他明白是昨天的吻戏让他露馅了。凌笳乐当时是喝醉了,而且他入戏一直比自己深,沉浸到情绪里情有可原。他自己则找不出任何借口。
当然是心虚的,还有难以言说的羞愧。他曾言之凿凿地向小李保证,说知道该怎么做。到底还是食言了。
沈戈想了想,还是给小李又发了一条:“这部戏的风格就是这样,希望你能理解。”
小李在很多地方都和凌笳乐挺像的,他这样坦荡地挑明,对方反倒会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但不会质问,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果然,不一会儿,小李那边回复道:“对不起,沈哥,我是第一次看见你们拍这种镜头,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就是太怕笳笳又闹绯闻。”
沈戈大度地表示不在意,内心的羞愧更深了些,心想小李要是知道他们清场时都拍了什么,岂不是要气晕过去?
“等下啊哥,笳笳喊我了,我们还没拍完。”
沈戈心头一跳,迈着大步去化妆间换好衣服,蹭着道具组的车去了A场。
他一到片场就被凌笳乐的状态惊住了。只是一天没见而已,他整个人就憔悴了这么多,面色苍白,头发脸上全是汗。
凌笳乐坐在场外的椅子上喝水休息,小李用小电扇给他吹着风,两人都累了,没有注意到他。
倒是王序先看到沈戈,结果被沈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由皱了下眉头,又很快展开。
他走过来,心平气和地对沈戈说:“既然你过来了,就先把你们两个的镜头拍完。”
沈戈质问他:“你又耍什么把戏了?把他折腾成这样?”
王序先是一怔,随即哂笑起来,转头离去。
沈戈懒得理他,直接去问凌笳乐。
凌笳乐一见他就惊喜地笑起来,带得苍白的脸颊都稍微红润了些:“你怎么过来了?”
沈戈不由也缓和了脸色,“我那边拍完了,听说你这边还没结束就过来看看。”
凌笳乐忽然想起昨天那场吻戏,瞬间羞涩起来,他强忍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太热,都有人中暑了……”
小李吐槽道:“是让导演吓得吧?”
沈戈忙问:“怎么了?”
原来是其中一名饰演舍友的配角演员达不到王序的要求,一次次NG,最后因为压力过大体力告罄晕倒了一回。王序这样的导演不会轻易放演员走的,何况还是配角,晕倒了赶紧敷一下冰,醒了灌进两瓶水接着拍。
“那你呢?”沈戈问凌笳乐,为什么这么憔悴?是不是又被王序折腾了?
“……我?我没中暑,李李一直给我吹电扇,我还有冰凉贴。我怎么说也是老演员了,早有经验了~”凌笳乐说得满不在乎,到后面甚至笑起来。
沈戈在他面前蹲下了,更近地看着他,“我是说,你今天怎么入的戏?”
“哦,入戏啊,导演带着我走了一遍戏,让我回想咱们试镜那会儿的感受……但是我都快忘了,就……”凌笳乐抿紧嘴,意识到说漏了。
“就怎样?”
“……就上了会儿网。”凌笳乐不想骗他。
沈戈压着嗓子怒道:“你怎么这么傻!”又转头骂小李,“你也不拦着!”
两人都像知道错了,低头不语。
沈戈看了凌笳乐一会儿,渐渐平息下情绪:“对不起,我不该语气那么冲。”
凌笳乐忙说“没事”。
导演助理走过来请沈戈去换衣服。王序不想在配角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五天后要做手术,之后要卧床三天,得抓紧时间推进度。
真实的江路与张松并不像他们第二次试镜拿到的剧本那样富有戏剧性。
事实上,张松第二天才赶过来。那时候江路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被打过的痕迹,被泼过水的衣服也换成了新的,打包好的行李堆在脚边,等张松一进来,他便仰头笑起来:“走吗?”
张松走过去将一只巨大的行李包扛到身上,“走。”
江路提着两只书包跟在张松后面,亦步亦趋,他们要去张松自己租的小房子。
凌笳乐亦跟在沈戈后面,亦步亦趋,他要去沈戈的房间。
小李叫起来:“沈哥那屋那么小,还不如去咱们屋,咱屋桌子大沙发大,吃饭看剧本都方便,我去里屋,不会影响你们。”
沈戈立马说“好”。
凌笳乐看看小李,难得地没和他呛声。
他昨晚拍完那场戏后就假装醉晕过去,回到酒店后被小李识破了,把他说了一顿,一直撺掇他去和王序商量一下,想把那段绝对会引发绯闻的吻戏删掉。他好说歹说,最后借着王序的威严才让小李打消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发虚,想着,有小李在一旁也挺好的。昨天那个绵长的亲吻已经留在他嘴里散不去了,要是和沈戈独处一室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吃过饭,凌笳乐和沈戈并排坐在沙发上,沈戈很留神地和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这样两人看对方手里的剧本时,就得稍微歪一下shen子。
剧本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两人稍微说了一下后面的戏,就讲起今天拍的这些。
沈戈确实不敢打破凌笳乐的状态,但他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说些让凌笳乐好受些的话。
“……其实校园霸凌和网络暴力的本质是一回事……霸凌者通常是外强中干的……”
他一说起这些,凌笳乐就会忍不住用欣赏又崇拜的眼神看他,偶尔发一下问:“什么叫外强中干?”
“就是假装强势,做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内心其实胆小自卑……”
沈戈始终坐得直直的,凌笳乐则越贴越近,几乎要歪到他肩膀上,视线还总是落到沈戈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让在一旁监视着的小李直叹气。
他现在对沈戈已经完全放心了,可是沈戈越正直,就越衬得凌笳乐不懂矜持,让他心里来气,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
可气着气着,就变成难过和担忧。性别暂且放一边,凌笳乐再次喜欢上一个有想法的聪明人,小李几乎已经预见到他以后的伤心。
可他没办法急吼吼地对凌笳乐说:“跟沈戈保持距离!影响不好!”
一是他没这个立场,二就是——
“……要是早点有人和我说这个就好了。”凌笳乐听完沈戈的开导后感慨了一声,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明显在为自己遇到沈戈而深感幸运。
——二就是,这部戏这么压抑,要是没有沈戈,他都不敢想象凌笳乐现在会是什么状态。
之后的两天都是群像戏,组里来了新演员,演一个企图在江路和张松之间插足的官二代,叫梁勇。此人爱唱爱跳爱玩,和凌笳乐有不少对手戏。
新演员一进组,沈戈就“嘿”了一声,凌笳乐问他怎么了。
“见过的,你忘了?就是第一次试镜那回排在咱前面的一个。”
凌笳乐盯着新演员瞧了半天,终于想起一张模糊的脸,红彤彤地低在胸前,从那间试戏的卧室里出来,谁都不敢看。
这个印象让他有些不安,本能地觉得和梁勇的戏可能会不好拍。和新演员磨合两天后,王序就去做鼻梁矫正手术了,剧组放假四天。
凌笳乐没有回他租的那套房,而是回了他父母那里。
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同时得了闲聚在家里,结果凌宗夫和张媛又把施时叫来了。
他这师兄还是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竟然还像小时候那样住了下来,让凌笳乐觉得他们家那客房根本就是专门给施时准备的。
在听了两天“看看你师兄”后,凌笳乐终于受不了了。他克服了拍吻戏留下的羞涩后遗症,主动给沈戈打电话:“你要不要来我家玩?我都要闲得长毛毛了。”
沈戈那边低笑了一声,“行啊,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吗?”
“不用,我在我爸妈家呢,有饭吃。”
“……你爸妈家?那我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电话里都见过多少回了!你就赶紧来吧!哎呀你不知道,我有个师哥住我家了,我这师哥可变态了,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电话那头的沈戈险些跳起来,幸好立刻听到凌笳乐大喘气地说道:“他是我爸爸一个同学的孩子,比我大三岁,本来是来我家跟我爸学钢琴的,结果半路又跟着我妈开始学芭蕾,这人太变态了简直,学琴学跳舞两不耽误,直接对比得我又懒又笨……”
“我是先放弃了钢琴选芭蕾,后来又放弃芭蕾出道……你能明白吧?施时一直又弹又跳的,现在都在国外开工作室了,有自己的舞团,把我比得一文不值的。”
沈戈在电话另一头说道:“别瞎用成语。”
“哎呀我就是表达那么个意思,你能明白吗?我从小就听我爸妈说‘你看你师哥’“跟你师哥学学”,我觉得他们真恨不得让施时当他们亲儿子,我就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似的,各种挑我毛病。啊!沈戈你快来吧!让他们看看真正的高材生是什么样的!别老把个施时当宝了!”
“你来了以后就告诉他们,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只会跟我这样优秀的人交朋友,施时什么的,你是一点都看不上的。你到时候就这样说,记住没有?”
沈戈已经被他逗得不行了,“行,行,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