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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城守谢浩然去世至今已经有三个月了。他是在某一个花天酒地之后的夜晚在自家床上变成挺尸的,仵作没有找到任何伤痕,只好定性为饮酒过量暴毙而亡。
验尸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意外的情况:他的胸前并没有箭疤。但半年之前,他分明曾当胸中过一支羽人的箭,为此差点送命。再进一步的调查证实,这是真的谢浩然的尸体,并不是仿冒的。人们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所谓羽人袭击城守云云,只是谢城守大人捏造的一个谎言,目的是找到借口向羽族展开屠杀。
于是战争就此中止。人族并没有向羽族表达出一丝一毫的歉意,只是收回了过去的命令,允许羽人回到秋叶居住。新任城守上台,生活一切照旧,城里多了一些羽人,少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比如风流的姚寡妇。除了曾被她医治的病人,并没有太多人怀念这个突然失踪的女人,街坊们在最初的不适应之后也很快找到了新的谈资,让他们的舌头可以继续发挥功用。
但姚寡妇造成的影响是常人所不知道的。譬如著名丝绸商人汤老板,几乎无心打理自己的生意,成天忧心忡忡,好像被人敲诈勒索了似的,没过两天就离开了秋叶。谁也没看到和他同行的人是什么模样,但可以肯定,不止他一个。汤老板动用了自己平时从来没舍得用过的最好的八匹马和四驾马车,扔下生意,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秋叶。他一路西行,乘船过海,再继续乘坐马车,慢慢来到了殇瀚边界。这一路风尘仆仆,昼夜兼行,途中换了好几次马,连汤老板那样了不起的身材都明显消瘦了。他随着马车摇晃颠簸,好似一个大不倒翁。
“你们这样做合适吗?”他嘟嘟囔囔地说,“大长老的信仰一向是最坚定的,不可能的吧?”
“我的读心术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说话的是那一天去拷问姚寡妇的老妇人、暗龙会地位颇高的长老,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所有人都称呼她为纭蛇——一种生活在大雷泽湿地中的剧毒生物。这种蛇倘若要人工饲养的话,成本一定高得离谱,因为它只喜欢吃动物的脑髓。
汤老板争辩说:“可是,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跟了大长老那么多年,从来没觉得他怀有私念。”
纭蛇冷笑一声:“人的私念也是你从外表能看得出来的?这些年他一个人掌握着所有的秘密,从来不向我们通报一声,你能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汤老板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已经把谢浩然杀了,或许大长老的确再也无法控制秋叶的军队了,但你们,也同样不能了。这样对我们暗龙会,有好处吗?何况,从一个魅的头脑里看到的东西,真的可以作为你宣判的证据吗?你能确定那不是幻觉?”
“你住嘴!”纭蛇陡然尖叫起来,仿佛头上的白发都要根根直立起来。她凶狠地瞪视着汤老板,汤老板立即捧住脑袋倒在了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纭蛇毫不放松,一直盯了他很久,直到他彻底瘫软,发不出声音为止。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弄错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暴戾,“大长老背叛了我们,他并不想为荒神服务,而是试图通过找到龙来控制九州,做九州的君王!他已经堕入了腐朽的地狱,背离了荒神的旨意!”
几个月前曾跟随纭蛇逼问姚寡妇的鹰勾鼻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大长老的精神力之强,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就算真的追上了他,我们一定能保证有胜算吗?”
“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纭蛇的口吻恢复了平静。她从车窗向外望去,沿途的景物正在飞快地向后倒退。
盗匪们手起刀落,已经接连砍下三个人的头颅,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血腥味。翼聆远和林婴倒是达成了惊人的一致: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上去只能是送死。两人心里还惦记着江烈,但想到以他那张可怖的面容,未见得有人敢去动他。两人匍匐前进,一点点靠近了营地,直到可以模糊听到说话声为止。
果然,远远可以看到江烈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并没有人敢去骚扰他。但秦无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看来他那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在外行看来毫无威慑力,因此也被一名盗匪拎了起来。
“砍了他吧!”林婴幸灾乐祸地嘟哝着,虽然明知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果然,那盗匪的刀刚要架到秦无意的脖子上,突然间血光飞溅,被一名他的同伴拦腰砍作两段。那名同伴本来在逼问另一人,不知怎的好像发了疯。
“好快的刀!”林婴感叹。从方才的动作来看,此人并没有作出最佳的平砍姿势,刀从一种发力很别扭的方位挥出,居然能有这等效果。
“恐怕不是刀的问题。”翼聆远说。这个发了疯的家伙不等同伴们反应过来,又接连砍倒了三个人——全部是盗匪。每一刀下去,就会有身体的某个部位和整体分离,其他人慌忙用武器格挡,但凡是与他交手的人,都被他生生震退。盗匪们纷纷喊叫起来:“亚克疯了!”“他的力气怎么变得那么大?”
“一定是秦无意搞的鬼,”翼聆远耸耸肩,“正面打,他一个人对那么多肯定没胜算,但搞点花招制造混乱,自己不出面,倒是个好主意。”
盗匪头领倒是显得很沉着。“干掉他。”他果断地命令说。盗匪们一拥而上,又付出两人受伤的代价后,将亚克砍成了肉酱。但紧接着,又有第二个人中了招。
“有秘术师在捣鬼!”头领怒吼一声,“给我滚出来!”
显然不会有人滚出来。一个经验丰富的秘术师藏在人丛中,除非主动现身,否则即便是另一个秘术师也并不容易发现他。而能够修炼到操纵人体这一层次的,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货色。头领虽然自己不会秘术,这些道理好歹懂得,这么一想实在心头发颤:除非把眼前的商队全部杀光,否则没可能把这个秘术师甄别出来。
“除非一个挨一个地杀掉所有人,否则他们掏不出秦无意,”翼聆远作经验丰富状,“在此期间,他会付出很沉重的代价,我要是头领,就会选择带上牦牛撤退,那样的收获也不小了。财物还能再抢,训练一个战士可不容易。”
“还真让你蒙对了……”林婴看着盗匪们赶着六角牦牛离开,喃喃地说,“不过我想,我们新的麻烦来了。”
“什么麻烦?”
“货物都被抢走了……商人们还去雪山干吗?看来我们得孤军深入了。”
“派人打劫商队?”鹰勾鼻子的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和大长老的行程有什么关系?”
纭蛇十分得意:“我一直和殇州这边的手下保持着联系,知道他们和人类的商队混在了一起。他想要利用这些经验丰富的行商,并且最终逼迫他们为他效力。所以我需要提前赶走那些人,只要货物没了,他们就会退回去。然后,我们自己装扮成商队。然后……”
“这不可能!”鹰勾鼻子倒吸一口凉气,“大长老怎么可能看不出我们的装扮?怎么样乔装,最后都难免会露馅的。我们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我们要永久改变自己的形貌,”纭蛇说得很轻松,“永久的改变。”
她的掌心摊着一个小瓷瓶,汤老板看着那瓷瓶,就像是见到了死神本身。
“不用太担心,汤老板,”纭蛇温柔地安慰他说,“痛苦只是短暂的,而我们的身体,看上去像什么样都并不重要。在荒神的黑暗笼罩之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