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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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戈开始羡慕那些有家室的上班族了:早晨在爱人的注视下离家,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在下班的路上、打开家门的瞬间,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抵挡住这种幸福的诱惑的,他只知道他自己,每天从出门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感到不舍。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以前在剧组住宿舍那会儿应该不能算数,其实他们真正共处一室的时间并不长,况且这里是酒店,户型、装修,到处带着“临时”的标签。可他们就是在这异国陌生的酒店里住出家的感觉,还是那种已经稳定运行多年、处处显露出温馨与和谐的家。

他们两人的生物钟几乎是一样的,只是沈戈对时差更敏感些,在柏林的这段时间会先醒。他一开始觉得凌笳乐睡觉轻,醒后不敢乱动,后来他发现凌笳乐没有那么容易被吵醒,终于敢翻个身,先侧过身看他一会儿,再静悄悄的起床洗漱。

之后过不了多久,凌笳乐的闹钟就会响了。

凌笳乐起床后会先洗个澡,这样可以帮他的身体苏醒过来,为接下来的训练做准备。为了早晨宝贵的时间不被荒废,沈戈通常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回避,顺便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下手机里积攒的信息。他依然忙,有关电影节的,有关王序《汗透衣衫》的,有关新电影,有关公司新决议的……郑经纪不再单纯把他当一个手底下的艺人,而是把他当成未来的合伙人,如果沈戈能开成自己的工作室,郑经纪也将受益。

凌笳乐洗漱后就开始热身了,这时屋里会响起悠扬的音乐。

凌笳乐就在客厅热身,沈戈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沈戈回完消息后抬头看了一会儿,说道:“随便一伸胳膊都那么好看?”

凌笳乐微微扬着下巴舒展双臂,看着已经起了范儿,但其实还没完全醒盹,被这样一打扰,略显错愕地转头看向沈戈:“啊?”

沈戈笑着摆手:“你继续,你继续,我不给你捣乱了。”

他也有自己的早课,现在外面太冷,而凌笳乐又坚决不肯出门,沈戈就把晨跑改为室内运动。配着那样轻缓的音乐,让他觉得自己的健身动作都变得优雅起来了。

比起他刚刚对凌笳乐的微小打扰,凌笳乐对他的打扰才是破坏性的。

他先做完几组俯卧撑,然后做起卷腹运动。凌笳乐那边热身完了,走过来欣赏他的腹肌,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蹲下摸摸,一边摸一边赞叹:“好平啊,太厉害了。”

那只手在他正在集中发力的部位轻柔抚摸,把他那几块肌肉都摸酥了。沈戈暗自咬牙绷着劲儿,在心里计数,想着先把这一组做完再找他算账。

凌笳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轻触给沈戈带来怎样的困扰,竟又撩起他的T恤,往上卷了卷。躺在瑜伽垫上做计数运动的男人就是砧板上的鱼,除了咬牙绷住别懈劲儿,没有任何办法。

指尖在他的腹肌上挨个轻点:“哇,六块……你腹肌的形状真的太完美了!两边完全是对称的,真好看……我见过有的人练得不好,左右都不一样……”那指尖由轻点换成轻抚,像是要把他腹部的汗抹匀,“要是往上面抹点儿油,用灯光一打——”

“呼——”沈戈猛地吐出一口气,上身重重地落回瑜伽垫上,凌笳乐立刻站起身要跑。

原来他是故意的!

沈戈蹿起来逮住他,将人按到地上,“你个坏蛋!”

沈戈咬着嘴唇挠他痒痒,一副又爱又恨的模样。他这下可是毫不留情了,连咯吱窝和脚底板都不放过。轮到凌笳乐变成那条鱼,痒得全身剧烈扭动,从脖子扭到脚趾头,一边大笑一边尖叫着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他眼泪都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好话:“饶、饶命!你肌肉、那么好看,我忍不住嘛!”

这类好话从凌笳乐嘴里说出来,对沈戈永远有效。他收了手,撑在凌笳乐上方,笑着地看他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呼呼急喘着,脸蛋红扑扑的,发际线处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来。沈戈发现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样看下去,又得有两个小时消失不见了。

沈戈起身,向凌笳乐伸出一只手,“彻底醒盹了吧?”

凌笳乐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抖抖胳膊腿,眼睛都笑弯了,“是哦,比热身都管用。”

“那以后每天早晨都挠一下?”沈戈作势要将手往他腰侧伸。

凌笳乐吓得夹起胳膊往后跳出一米,“别、别!”

闹完了,精神更清爽了,身体也调节到极佳的状态,早课继续。

凌笳乐的音乐换成节奏更轻快的钢琴曲,开始正儿八经地练起动作,擦地、半蹲、小跳,等等,这些最基础的动作他从小到大已经做了无数遍,如今练起来依然一丝不苟,每个动作都要重复两百遍。

两百,这是他给自己设的数字。十六岁以前,老师和妈妈给他定下的数字是一百,他现在想要拾回曾经失去的,就要比从前更努力。

沈戈的早课则相对轻松很多,是他几乎从未间断过的发声练习。他虽然学的是导演专业,但是好的导演必然是懂表演的,而他对自己一向要求甚高,现在没有戏拍,就更得注意台词功底的保持,口腔、声带、腹部,哪里都不能放松,否则就会退步。

如果是外行,听到这样的发声训练一定会发笑,说不定还会把对方当成神经病。沈戈对着墙壁练了一会儿,回身找水喝,发现凌笳乐那边已经停了,正偷看他,见他回头,竟有些慌张地转身掩饰。

“我这边会干扰你吗?要不我去浴室?”沈戈问道。

凌笳乐忙摇头。

沈戈去桌边喝了半杯水,问凌笳乐:“要不要一起?”

凌笳乐下意识要拒绝,沈戈比他更快开口:“来吧,就像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一样,我自己一个人练没意思。”

凌笳乐犹豫着,迈出第一步,之后的几步就容易许多。他用毛巾擦擦头上颈上的汗,对沈戈说:“我都快忘了。”

沈戈笑着冲他招手:“来,我教你。”他扶住凌笳乐的腹部,“试一下。”

凌笳乐有些生疏地“啊”了几声。

“响亮!注意腹部用力!”

“啊!啊!”

沈戈将手从他腹部拿开,移到他的喉咙处,轻触了一下:“这不是很好嘛,没有忘。”

等他们练完,酒店的早餐也送来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沈戈给凌笳乐讲他在电影节上的见闻。

现在还在评审阶段,他负责的单元里有一部中国电影,导演是名新晋导演,没名没气,这部作品是他的处女作。

“今年没有别的片子入选了,很可惜,这个单元虽然不是主竞赛单元吧,但就这么一部国产品,我感觉责任还挺重大的。”沈戈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之前没想过这么多,还犹豫来不来,还好是来了。我来之前,老柏跟我说,有一个名额就要占一个名额,这种国际场合,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公正,所有人都是向着自己国家,情感上的、理解力上的,或者就是单纯的审美偏好,都是有偏有向,所以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发言权。”

凌笳乐之前听他说过几句这事,在电影评审中,评委之间是可以交流、互相说服的,各国都有过评委极力为自己国家参赛的电影争取的例子。沈戈当时对他说:“我不是想左右他们的想法,但起码得保证他们能看懂片子,然后再做决定。”

“你能说服别的评委吗?”

“有点儿困难,但不是不可能。这个小贾导演年轻,还是大城市长大的,他拍的我们的社会形态和电影节过往展出的那些老导演们拍的不太一样,其他评委就觉得他不够深刻。”沈戈笑笑,“我得让那些评委相信,现在很多的中国小孩就是这样的,有压力有烦恼有脆弱,但积极阳光的地方也挺多的……”

凌笳乐认真地听他说着,等他说完,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为什么没报表演系呀?”

沈戈想了想,说:“最开始是想弄明白入戏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像王序说的那样……”他看到凌笳乐惊讶的模样,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已经弄明白了。现在想当导演,一个是觉得导演比演员更能表达自己,有更大的发挥余地;二就是……我觉得幕后能有更多自由,”他握了下凌笳乐的手:“已经进了这个圈子了,我就想为我们多争取点儿自由。”

凌笳乐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地炽热了,“沈戈,以后千万别说你在电影方面没有艺术追求了。我觉得,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导演!”

早晨的两小时太短暂了,吃完饭沈戈就得出门了,他还有任务,他打算与那些评委一个一个地交流。

凌笳乐送他出门时,沈戈忽然转过身来,问他:“乐乐,还想拍戏吗?”

凌笳乐下意识就要摇头。

“先别忙着说不——”沈戈制止住他要脱口而出的话,眼里闪动着克制的兴奋与憧憬,“好好想一想……”他看看表,将手搭在凌笳乐肩膀,有些郑重地捏了一下,“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告诉你。我有个秘密憋不住了,回来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