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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戈用尽全身力气,只在他的下唇上极为轻柔地咬了一下,像怕惊扰到他那般,之后就松了手。
王序喊了“停”,凌笳乐转过身去,低头系腰带。
沈戈使劲探头往前看,看不见他的神情。
导演那边传来喧哗声,闵淮安那台词功底极佳、充满感染力的声音真切地悲愤着:“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种粗鲁下流的……”
粗鲁下流的什么?演员?演技?他突然压低声音,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
凌笳乐也被这悲愤的语调吸引了注意力,没有转身,但是偏过头来。
沈戈一直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此时终于得见他的小半侧脸,除了还没完全褪却的红晕,似乎再无其他异常,微微松了口气。
可他随即又想到,如果是别的时候,片场出现这种异动,凌笳乐一定会看向自己——他们在片场总有目光接触,在无数人和机器的注视下用悄悄交流,或者窃窃私语——可是此时都没有了。
闵淮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如果张松就是这种人,那我不演也罢!”
王序丝毫没有被闵淮安激怒,因为冷漠而显得宽容,淡定的笑容似乎在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沈戈不知道是不是好演员都这般感情丰富,闵淮安转身离去的瞬间,他看到闵淮安流了眼泪。
王序没有目送闵淮安离开,而是对场内的沈戈凌笳乐喊道:“正好把下一个镜头也拍了吧,拍完收工。”
凌笳乐的视线在沈戈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就要移走,却被沈戈逮个正着,忙抓住机会用一种故作的欢欣语气说道:“太好了!我们赢了!凌笳乐,谢谢你!”
凌笳乐迟疑地将视线又移回来,极为慎重地看着他。
沈戈重新变回那个聪明家伙,平时惯用的玩笑口吻出现在此时反而显得无比正派:“这种镜头很受罪是不是?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还有大灯照着,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还好是赢了,要不白占你这么多便宜。凌笳乐,你可是为我做出重大牺牲了……”
凌笳乐的脸色果然自然许多,稍显刻意地小声骂道:“你快闭嘴吧!”
沈戈侥幸而可耻地放下心来。
但是当他们拍完下一个镜头后,凌笳乐没有等他就自己离开了。
他扮演的张松再次将凌笳乐抱进怀里,身体紧贴的姿势,手也再一次伸了进去,嘴唇贴到凌笳乐的耳朵上,热乎乎地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我怎么找你?”一边问着,一边还要亲他。
刚才的浓情蜜意没有了,凌笳乐惊恐地逃避着,使劲一推,用了真力气,推得沈戈松了手,凌笳乐趁机从他怀里逃走了。
他只同王序打了招呼,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这间摄影棚。
这样就和很久以前那场冲进雨里的戏连上了。
沈戈下意识要追,被王序叫住,“他比你脸皮薄,你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正好我和你说件事。”
王序顿了顿,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擦擦脸。”
沈戈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很多汗。
等王序终于肯放他走时,凌笳乐已经离开技校了。
小李偷偷给他通风报信:“沈哥,笳笳说之前那事儿还没完,他还没消气呢。”
沈戈立刻回复他:“他在哪儿?”
“导演给了半天假,我开车带他去市里转一圈。”紧接着又八卦地问了一条:“你之前到底怎么惹到他了?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
沈戈也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
只是凌笳乐做事一向出人意表,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他不理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之前说了难听的话。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就太幸运了。
他给凌笳乐发了好几条道歉的信息,一条比一条长,虽然没有回复,但他十分满足,起码这一次他没被拉进黑名单。
道过歉后,他又另辟蹊径,和凌笳乐说起八卦。
可怜他对这种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却硬装成一个大嘴巴,什么“真看不出王导还挺有魅力”,什么“突然想起之前见过王序年轻时候的照片,好像是挺帅的”,什么“一点看不出影帝是弯的。”
全都石沉大海。
凌笳乐当然不会回复他,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为之前那件事生气。
所谓的“还没消气”只是他情急之下胡乱翻出来的借口。
他从片场逃走,总觉得沈戈在后面追他,吓得他发足狂奔,好像一旦被追上就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要发生。
他讨厌变化,变化越大,就越让他不安,如果这变化是天翻地覆的,那对他而言简直就等同于“危险”。
他做事向来靠直觉,虽然他的直觉有时特别对,有时特别错。
这次他顾不上再分辨对错,回到宿舍后就叫上小李,一刻不敢耽搁地逃离了这所“危险”的技校。
幸好第二天的拍摄也是分开的。凌笳乐把“那个”情节补拍完,就要把一直没让王序满意的“被打篮球男同学抱了一下”的镜头重新拍一遍。
依照剧情,那个打篮球的男同学从后面抱了江路一下,就让江路回想起张松对他做过的事,所以扮演“男同学”的演员特地选的个高健壮的,体型与沈戈相仿。
凌笳乐被这样的演员从背后一碰,和江路一起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王序终于满意了,甚至被他的表演惊艳到,赞不绝口:“最后摸嘴唇这里,如果不是你这样演,我都忘了……江路确实应该这样。”
凌笳乐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那些“打篮球的男同学们”都已经跑远了,他却依然神情迷惘而慌张地立在原地,然后……他当时表演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下嘴唇……
那种危机感更加强烈了。
凌笳乐从片场出来,大步往回走,小李几乎跟不上他。
“沈哥又给你发了条消息。”小李努力迈着大步,从后面把手机递给他。
“凌笳乐,你消消气,我给你把纱窗修上,好不好?”
凌笳乐像被烫到手一样将自己的手机丢回去,“拉黑拉黑!”
沈戈绝对猜不到问题竟然是出在最后那个极为克制的吻上。
他也在坐立难安的苦思冥想中怀疑过,那是不是只是凌笳乐的借口,他其实就是因为自己在拍戏的时候……手太不老实,嘴也太不老实……真的太过分了,那根本不是拍戏……
他懊恼地在自己脸上用力搓着,心想着,完蛋了。
但是两个小时以后,他因为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仔细回想了一遍,又改变了想法——当时凌笳乐看了他一眼,看起来确实没有恼怒,也许真的是“换角危机”时只是为了一致对外而暂停内战,现在共同的敌人已经离组,冷战又得继续了。
可是凌笳乐一向反应慢半拍,也许……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凌笳乐闹翻,却是第一次这样忐忑惶恐。
在给凌笳乐发了一段又一段的好话却毫无回应后,他也灰心丧气过,想起最近流行的一个说法——“舔狗”,怀疑自己现在就是只舔狗。
他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去他妈的舔狗,人家舔狗起码还能舔两下,他现在连凌笳乐的面都见不着。
凌笳乐躲着他,两人的摄影棚依然是分开的,就算能“偶遇”,凌笳乐也能使出他那项绝招——当着你的面戴上墨镜,既看着你,又看不见你。
这无疑让人十分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要不然就算了!
沈戈负气地想,用力捶了下桌子。
他虽说不是爱逞一时之气的人,可也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算了!算了!
可是一觉睡醒,他再次改变主意,决定再厚脸皮一回,拿着特地从田老师他们那里抄来的绕口令去找凌笳乐。
这是正当理由,是凌笳乐说每天早晨和他一起做口齿练习的。
“不行啊沈哥,不能让你进去,要不然笳笳饶不了我……”小李一脸为难地挡在门外,小李也学聪明了,开门后一看是他,立刻往前蹿了一步,先把门关上,防止再被沈戈扳着肩膀跳上一圈华尔兹。
“要不你再等等,等他消了气……”
沈戈攥着拳头“咚咚”地下了楼,算了!算了!
他坐到自己床上,看着桌子对面那张空椅子。
如此看了一会儿,胸腔里那因为强烈的懊丧而产生的让他喘不过气的愤怒渐渐散去,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沈戈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心里霎时透亮。
不就是单相思嘛,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两天里一直堆在他心头的郁气瞬时消散了,他好像瞬间被打通任督六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头。
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抓起桌上刚从王序那里拿到的新合约。
是凌笳乐先许下的,说新合同到了要把他看看,所以不算他食言。
他先给凌笳乐发了条消息,像是开战前的宣言:“新合同里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得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现在上楼可以吗?”
他最后那一问纯属多余,因为他发完消息就将手机塞进兜里,迈着大步跑出屋门。
先有凌笳乐的人财两空作借鉴,后有闵淮安的眼泪作警示,都在告诉他一厢情愿的爱情有多可怜。
可他全都不当回事。
他一步当做两步用,第一段十二级的台阶用了三步半,犹嫌那半步太慢,第二段十二级的台阶便只用了三步就跑完。
也许再过两年,等到沈戈不是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可现在他太年轻,第一次尝到爱情的诱饵。
只是别人都是坠入爱河,他是主动跳进爱河。
为何会有那么多名言警句,告诫人们在爱情里要保全自己。因为爱情的本质就是奋不顾身,就是明知有风险,却依然义无反顾地一头冲进这前途叵测的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