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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制片泼了凌笳乐一身茶水,凌笳乐用茶杯敲了梁制片的头,两人倒都不气恼,反而十分高兴地相互诚恳道歉。
王序笑道:“我看笳乐中途收了劲儿,没真用力。”
他对凌沈二人的表演大为称赞:“沈戈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满意,从形象到气质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感觉,虽然一天表演课没有上过,但是太有悟性了。沈戈,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笳乐,”王序又看向凌笳乐,连连点头,感慨道:“笳乐今天太让我惊喜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入戏,情绪表达也这么丰富。笳乐,给我说说为什么敲梁制片的时候中途收了劲儿?”
凌笳乐暗叹王序观察入微,十分抱歉地看了梁制片一眼,解释道:“一开始拿水杯的时候太激动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拿了什么,后来中途反应过来了,怕给梁制片敲出问题,但那会儿已经收不回去了,就轻轻地磕了一下……”
王副导笑道:“我看老梁挺适合演这种臭嘴,看把凌老师给气得。王导,回头给他安排个角色。”
王序笑着附和一声,又问凌笳乐:“后来为什么掉眼泪了?”
凌笳乐显得更难为情了,“我也不知道……就是没忍住。”
王序笑道:“我知道为什么,你看我说得对不对。你情绪早就到那个点了,但是一直憋着,用一道闸门卡着。沈戈把你护出来,用衣服遮住你的脸,让你觉得安全了、有依靠了,心里那道闸门一下子打开,眼泪就出来了,对不对?”
沈戈不由看了凌笳乐一眼,看到凌笳乐震惊地睁大了眼,佩服地看着王序,连连点头,那神色同之前自己给他讲剧本时如出一辙。
王序继续称赞道:“这就是我说的演员最自然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天生的,演不出来。你看淮安演技再好,演过再多难度高的角色,他也演不出来这种感觉。而且你看他情绪收得多快,刚哭完就又笑了……”
副导见他似乎有滔滔不绝的架势,忙打断他:“凌老师和沈戈的衣服还湿着呢。”
王序这才想起来,回身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个吹风机:“出门右拐是洗手间,你们进去吹一吹,别感冒。”
沈戈穿上湿衣服,和凌笳乐拿着吹风机一起去了洗手间。
凌笳乐谨慎地检查了一下里面没有人,再将大门反锁后才激动地对沈戈说:“王序喜欢我!!他说我演得好!”
沈戈笑着瞧他一眼,找到插座将吹风机插好,问他:“你先还是我先?”
凌笳乐心头艳阳千里,向两边伸展手臂,咧嘴一笑:“你先——给我吹!”
沈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活泼,不由失笑摇头。他按下吹风机的开关,“嗡嗡”的噪音响起,对准凌笳乐湿透的前襟吹起来。
吹干前面,凌笳乐大少爷似的转了个身,让沈戈给他继续吹后面。热风吹上肩膀,将他颈后的头发拨开,露出雪白一段颈子。
沈戈一边吹风,一边低头看着。过了一会儿,他关掉开关,将吹风机塞进凌笳乐手里,“头发自己来。”
凌笳乐对着镜子拨了拨发丝,“就这样吧,湿一点也挺好看的。”
他将吹风机对准沈戈胸前,正准备按开关,被沈戈用手掌捂住出风口,“不用了,让它自己干。”
“那多难受?”
沈戈挑眉轻笑,不和他多说,直接把吹风机拿过来缠好电源线。
凌笳乐不满道:“你老这样!”冷不丁就变主意,也不解释为什么,憋得人心里痒痒。
沈戈一边缠电源线一边斜着眼瞧他:长相鲜嫩漂亮,说这话时带了轻轻软软的责怪,好像撒娇似的,很招人怜爱,也很惹人心动。
“沈戈,王导说我演得比闵淮安都好呢,你觉得呢?”
沈戈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实在是演戏方面的外行,从前连影视剧都很少看。这样面对面的表演,没有剪辑、没有灯光、没有背景音乐,他只能分出个大概好坏,却没办法将凌笳乐刚才的表演和闵淮安那种影帝分出个高低。
他能感觉到凌笳乐刚才演得非常好,甚至让他头一次领悟到“入戏”这个词的含义。就在他转出屏风,与凌笳乐对视的刹那,他完全成为了那个不知姓名的角色:属于沈戈的意志消失了,他的身体被那个角色占领,迫使他急切地奔过去。
这种状态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让他有种顿悟——这是与他这几天“刷题”似的去模仿、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守着收音机调整声音时截然不同的感受,不可复制,难以言说。
而这种神奇玄妙的感觉,是由凌笳乐当时看过来的眼神引导出来的,这让他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比王序更清楚凌笳乐的演技。他不信凌笳乐刚才那一场的演技大爆发是开窍了,他更倾向于是凌笳乐撞上了大运,比起闵淮安这种演技稳定高超的影帝来说,应该还是差了很多。
至于王序这样见多识广的大导演为何会对凌笳乐交口称赞……他的视线在凌笳乐的脸蛋和脖子上溜了一圈,再联想那个视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答案。“王导觉得你演得更好,那就是你演得更好。” 他这样回答道。
凌笳乐更高兴了,又问道:“那你说我要不要接这部戏?”这次可不是说说而已了,王序认可他,他要真正做出选择了。
“这事你得自己拿主意。”他还是那个回答。
凌笳乐失望叹气,好声求他给自己分析分析,“你这么聪明,也了解情况,你就帮我出出主意不行吗?”
沈戈淡笑着摇头,坚决不肯揽下这份责任。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演戏啊?”凌笳乐不乐意地质问。
沈戈嘴角的微笑略微凝滞了一瞬,随即说道:“你可以这样,列一个单子,把想演的理由和不想演的理由都写下来,一个一个对着看,比你这样胡乱想能清晰很多。”
凌笳乐醍醐灌顶般地“哦”了一声,思索片刻后竟然就有了决断,“我想演!”
这下连沈戈都好奇了,“想好了?”
凌笳乐坚定地点头,“想好了。你说的这个办法真好,我刚一想,其实不想演就是因为题材和尺度,但是你后来又告诉我王序是有思想的人,他的片子肯定不是低俗下流的……想演,也是因为王导人好,懂拍戏,还很厉害,一下子就能看出我怎么想的……还有你——”他抬眼看向沈戈,眼神信赖且欢欣,“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咱俩关系还好,要是能一起拍戏肯定好。”
“我爸老说得和优秀的人共事,我现在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拍拍沈戈的手臂,“我想好了,你演我就演!”
凌笳乐这边决心下得快,王序那边动作更快。
他没有问两人的意见,似乎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剧组的演员:“我中午约了投资人,他刚听说演员定下来了,想见见你们。你们过了我这关了,但是得让投资人过个目。”
去的路上凌笳乐向沈戈科普“投资人”这一角色,简而言之就是给钱的就是大爷,在选角这件事上能有很大的发言权,让沈戈机灵着点,别得罪人。
没想到一上来就把被称作“肖总”的投资人给得罪了的,是凌笳乐。
人都坐定后,按理说要大家一起碰个杯。
凌笳乐端的是水,那投资人让他换成酒,他不换,说自己喝不了酒,如此僵持两个回合,投资人的脸色就冷下来,嘲讽一句:“凌大明星还挺有架子的。”
梁制片忙冲沈戈使眼色,沈戈起身给肖总敬酒,说自己酒量还凑合,愿意陪肖总喝尽兴。
凌笳乐全程沉默不语,连菜也没有吃几口,只在王序向投资商提及沈戈的家境时抬了下头。
“肖总别看沈戈年轻,但是他比一般二十多岁的人都成熟。他家里就剩两个老人了,身体都不太好。沈戈自己一个人在这边闯荡,靠自己打工赡养两个老人,非常孝顺,有毅力、有干劲、有责任感,就是我想找的演员。”
肖总冲沈戈举杯,“小伙子真不错。”沈戈立刻站起身同他碰杯,一饮而尽。
梁制片趁他喝得高兴的时候提及投资的事。
王序这个片子铁定赚不了什么大钱,公司里投了一小部分,大头得靠他们自己去找。
肖总这边只谈到初期阶段,还没有敲定,但是一开始对王序打过保票,此时正值其乐融融、酒意正酣之际,他却像是反悔了:“王导为什么要拍这种题材?以王导的才华,随便拍个商业片都赚钱,别说这种体量,就是中型体量的我肖某人都能毫不犹豫地掏钱。”
王序脸色一变,梁制片忙做解释,说这片子在内地也可以上映了,虽然受些限制,但是成本低,再加上拿奖、卖版权,最后肯定也是赚钱的。
“确定赚钱吗?依我看角色选的就有问题。不是针对凌大明星啊,只是有闵淮安那样的大影帝愿意不计报酬地出演,我实在很难看好您这样的偶像明星。”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王序向他极力推销凌笳乐:“笳乐是有潜力的,我能在他身上看到我想要的东西,再给他挖掘出来。”
“而且这是两个人的戏,不能只看一个人,得两个人站一起看。笳乐和沈戈站一起就是我想要的两个人。淮安演技虽然好,但是他和沈戈站一起就出不来那种感觉。”
“要是把笳乐换成淮安,那沈戈肯定也得换。再找外形气质合适又有悟性的年轻演员就太难了,除非从童星出身的年轻演员里找,那片酬肯定就也上去了。”
沈戈眼皮一跳,没料到王序会这样说。
肖总说道:“这不单是潜力的事,王导还得考虑演员的形象。咱们凌大明星刚闹出丑闻,太影响电影口碑,到时候票房都要受影响的。”
这时凌笳乐突然站起身,双颊涨红,颇显笨拙地端起一直没动过的酒盅:“肖总,我刚才不懂事,现在敬您一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吗?”肖总笑了,倒是很赏脸地给自己也添了酒,端在手里。
凌笳乐学沈戈刚才的样子,倾身在他杯子上低低地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苦辣烧心,喝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等着,包括离他最近的沈戈,眼底幽深,似有担忧。
凌笳乐暗自咬牙,把剩下的一口闷进肚里。
他坐回座位,下意识又看了沈戈一眼,想寻求些安慰。沈戈却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凌笳乐不由一愣。
王序见肖总似乎芥蒂已消,便说道:“那些新闻只在内地流传,没什么要紧,这片子主要还是靠在大陆以外赚钱。”
肖总果然改了态度,“这倒也是,咱们这个片子特殊,要考虑的东西跟别的电影都不一样。”
王序放心了,“笳乐真的不错,形象气质包括性格都是符合的,硬要说哪里不好,可能也就是嗓子有点哑,但是我们片子里没有大喊大叫的对白——”
“其实嗓子哑点倒没什么。”肖总笑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碰见过那种烟熏嗓的女孩,那种嗓子高朝的时候叫出来最性感。”
“轰”一声,凌笳乐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脑袋里。
那个肖总还在继续:“你们别嫌我粗俗,我可不是仗着自己是投资人就开黄腔,沾艺人便宜。之前听说过哪个投资人投了部三级片,女演员试镜的时候在被窝里脱光了,投资人看着女演员鲜葱似的诱人,就亲自进去试戏。我先说明,我不是那种投资人,我也不是同性恋。”
“我之所以敢投王导这个片子,是因为之前在香港投过相似的三级片,了解这类片子运作的流程,也知道怎样拍出来能赚钱。审核一旦放开,你就会发现观众对这种视觉刺激完全没有抵抗力。小体量的片子想要卖钱,不管什么题材,悬疑也好,恐怖也好,都市也好,它都得露。”
“笳乐之前试镜的视频我看了,露了上半身,确实挺美的。我一个正常男人看了都觉得美,那些同性恋肯定也喜欢。就是不知道笳乐的腿和屁股是不是也一样漂亮。”他看向所有人里最油滑的梁制片,“听说演员试镜的时候,如果角色对身材有需求,都是得脱衣服看一下的,是吧?”
梁制片讪笑着,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肖总又看向凌笳乐:“笳乐年纪不大,但也算是老演员了,这点献身精神应该还是有的吧?要是条件真的特别好,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合作,对不对?”
凌笳乐扭头看了沈戈一眼,沈戈正端着茶杯小口啜着茶水,像是对肖总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第一次试镜的时候,王序让他脱鞋脱袜,沈戈偏过头去非礼勿视,那会儿他暗自感激沈戈,觉得他是个好人。
此时沈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却心生委屈,对沈戈倍感失望。
凌笳乐在几束视线的注视下站起身,刚往旁边挪了一步就软着身子坐到地上。
他真的不能喝酒,一口就醉。
沈戈“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拖出一声噪音。
“沈戈,笳乐喝醉了,你送他出去。”王序冷声吩咐道。
沈戈的动作比他的吩咐更早,已经搀着凌笳乐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王导,这就没意思了啊。”那个肖总还不停嘴。
王序声音里带了怒火:“肖总你搞清楚,我拍的不是三级片!”
凌笳乐身上没什么劲,也很配合,沈戈很快将他扶出去,身后传来梁制片和稀泥的声音。
他让门口的服务员在旁边开了个包间,将凌笳乐搀进去放到椅子上。
凌笳乐似在一瞬间醉了,坐都坐不直,沈戈只好又将他扶到沙发上倚着。
他看着凌笳乐难受到闭眼皱眉的模样,心头火气,语气不善地说道:“酒量这么差就别老在外面喝酒!喝多以后连路都走不了——”
凌笳乐突然睁开眼,问他:“我什么时候老在外面喝酒了?”他这辈子就只喝过两回酒。
沈戈沉默下来。
凌笳乐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珠缓缓错动,仰头在沈戈脸上打量着,“你也看了那个视频了?”
他低笑一声,用手遮住眼睛,“那视频都封了,你上哪儿找的?哦对了,你连王导的校园网都能上,下个艳照门的视频太容易了。”
他放下手,坐直了身子,再度看向沈戈。喝醉的人眼神比平时更执拗,直直地看着沈戈,像是要穿过他的脸看透他的内心。
“你其实一直都看不起我,是吧?”凌笳乐轻声说道,脸上不见喜悲,“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沈戈动了动嘴唇,又清了下嗓子才说出话来:“是朋友。”“少骗人了,你以为我傻?你刚才肯定以为我站起来是要给那个肖总脱裤子。”他说到这里,被自己的前一句提醒,再度盯着沈戈的脸看起来。
那张英俊无匹的面孔上面没了惯有的微笑遮掩,反而比平时更显诚恳,令往日那些似笑非笑的避而不答、若有若无的调戏捉弄都显得那样虚伪。
凌笳乐恍然大悟,“难怪你这么聪明的人,连王序喜欢什么都能看出来,结果老跟我开那种玩笑……你肯定知道我不喜欢那种玩笑,就是不好意思跟你翻脸,你还一直说……我知道你这种人了,我知道你为什么……”
他以前在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参加过一些圈里的趴体。那种趴体上什么样的女艺人最讨人喜欢呢?就是漂亮无脑的那种,就算不是真无脑,也得假装成无脑。
“原来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爱好还挺一致的。”他不知道自己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醉醺醺的像是胡言乱语,“就喜欢逗长着漂亮脸蛋的蠢货玩儿,逗着玩儿,特好玩儿。”
沈戈蹲下来,平视着凌笳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除去那些说不清的、并不好受的痛感,还有一丝意外——他确实一直觉得凌笳乐笨,没有思想、没有主见,没想到他其实可以这样敏锐。
“还以为认识了一个好人,敢情跟徐峰、张彬li、xx、xx……”他说了一串名字,口齿不太清晰,沈戈好多都听不清楚。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凌笳乐的家里,听见他对自己这样说:“我想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那时候,“外面那些人”是一派,而自己和他另成一派。
“你跟他们一个德行,都以为我是笨蛋,耍着我玩儿。虚伪!”凌笳乐坐直了身子,扬起下巴睥睨着他,吊起的眼角凌厉且高傲,与初见时的刻薄如出一辙。
“去死吧你。你听见王导怎么说的?我不演了,你也别想演了!我管你家里有几个老人要养?滚回去拍你的x片去吧!”
在凌笳乐破口大骂之时,沈戈终于明白,原来凌笳乐喝的那杯酒不是为了谋求生路。
凌笳乐喝那杯酒,是为了他沈戈。